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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澜传奇

竟是邹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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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车子驶达祝云容指定的商场,已近晚上十点。

    “街都关了,还有雅兴逛啊?”她下车后,邹以珩摇下车窗看她。

    她身后,商场的灯黑了大半,已不再往里进人。

    “多走路,强身健体。”祝云容一本正经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又听邹以珩在身后说:“行吧,不愧是祝同学,一如既往热爱锻炼。”

    祝云容攒起眉,一下子回头,却见邹以珩膈应完她,就让代驾开车跑了。

    锻炼这事得追溯到高三那年……

    那会儿祝云容营养有点跟不上,体质也差了些,为不影响学习,便每天早起半小时跑跑步,强身健体。

    晨跑第一天,就碰见在旁边篮球场打球的邹以珩。

    她跑不到半圈,喘的像狗;邹以珩接连投中几十个球,各种花活玩一遍,依旧神采飞扬。

    记忆里,他打球时似乎也很爱穿克莱因蓝色运动装。

    他们接连碰见十来天,没有谁跟谁说话。

    直到祝云容因生理期停了五六天晨跑。

    恢复运动那个早上,邹以珩老远瞥见人,特地带球跑过来跟她说话,话跟人一样不可爱。

    “祝同学来了,一礼拜没见,还以为你打道回高老庄了……”

    当时学校给他们高三生每人发了本英语单词书,自此邹以珩就成了她每当翻到第一页、看见“abandon”都会想起的人。

    一段时间后,觉着实在碍眼,祝云容灵机一动,拿笔把这词儿涂黑。

    没多久,“黑洞”被英语老师发现,她灵机再一动,淡定解释说:“我不希望我的单词库从‘放弃’开始。”

    这令人脚趾抠地的中二发言不知怎么就传进了教导主任耳朵里,也不知为何他竟不觉尴尬反而大为赞同,更不知造了哪门子孽还被作为年级第一的经典发言,在学校家长会上经主任他老人家的大嗓门和十几个音响齐齐发力,传进了全礼堂家长的耳中。

    再然后,涂黑“abandon”就成了他们那届的风尚……

    忆起这段往事,祝云容竟觉比顾钦劈腿还要令她愤懑。

    愤懑之余,还有点点感伤——刚刚她没有提出添加邹以珩的联系方式,邹以珩也没有,之后这样碰巧的偶遇大概也不会再有。这个场子,她怕是找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她从商场步行十几分钟回到自己居住的loft,房子很小,仅16.47平,做成了复式,她一个人倒也够住。

    只是周边一片都透着“低端”二字,她不愿被邹以珩看见。

    方才她瞥见他开的车是宝马5系。

    早知道她今晚也该开车,她那辆奔驰C级还勉强能与他一较雄风。

    所以,当初炒股赚的那笔钱,为什么没拿来买个更舒服宽敞的房子?买了奔驰又如何?人前确实风光了几回,自己出门却舍不得开,毕竟油价也在与日俱增,一天天拿防尘布罩着,活得比她金贵……

    虚荣误人。

    虚荣误人!

    祝云容打开窗子,看着外头风景,后知后觉品尝到醉意上头:

    她,祝云容,今年27岁,丢了工作,一事无成。

    美好的一周从迟到开始。

    翌日周一,祝云容没听见响了五次的闹钟,一觉睡醒,睁开眼已是十点二十二分,匆忙赶到公司,发觉她竟是到的最早那批——现在的宏亚,大部分员工只上下午班。

    ——今天新的CEO上任了吗?

    ——没有。

    群蛀米虫无首,人心大乱。

    来这儿的人一半往别家狂投简历,一半聚众闲聊。

    “我听小道消息说,本周新的CEO会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上周、上上周、上上上周,也有这种小道消息,听听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信我,这次消息渠道真的靠谱,我闺蜜有个同事,她男朋友认识他,昨晚还一起喝酒了……听说是个187大帅比。”

    “听着更假了,你当演偶像剧呢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祝云容没有加入聊天。

    她也没投简历。事实上,能投的外企她都已投过,回音杳无,国内企业中比启源差的她又不屑去。

    每思及此,她都要深深唾弃:也不知都这个时候了,还在高贵什么?

    唾弃过后,依旧不改。

    现在她在发呆。

    静静的,只是在发呆。

    脑海中还盘旋着清早与10:22大眼瞪小眼那一瞬的惊愕。

    不知已多少年,无论前夜熬到多晚,六七点钟她都能自然醒。倒也没多紧急的事等着她做,是闲不下的那颗野心。

    她呆钝地抚上胸口,隐约感到“堕落”二字悄然压下。

    随手一掂,四个小时的重量。

    手机嗡嗡震了两声,祝云容缓慢地拖着视线去看,通知栏“Ms.Jiang”的微信消息在跳动。

    [Ms.Jiang]:亲爱的,我猜你一定没忘周六那个美妙的日子。

    [Ms.Jiang]:风里雨里,刘姐等你。

    [Ms.Jiang]:飞吻.jpg

    祝云容即将生锈的脑子吱呀呀运转一番:哦,周六是犟女士的六十八岁大寿。

    Ms.Jiang原名刘贤淑,后让她自己改为了刘犟犟。

    犟女士称,第一个“犟”表明态度,第二个“犟”叠字亲和。

    祝云容与她相识已十二个年头。

    她从高一开始,利用节假日在外兼职,在犟女士的奶茶店做的最久。

    犟女士阅历颇丰,二十多岁步入爱情坟墓,三十多岁捅了家暴丈夫,被判防卫过当改造五年,祝云容遇见她那年,她芳龄五十六,已攒下笔小钱,一半开了奶茶店,另一半在股市浮沉。

    那会儿犟女士一有空就埋头苦啃金融、炒股相关书籍,她还有个偶像——国内金融业三巨头中普瑞德金融的董事长厉钰。

    祝云容不喜欢厉钰,每每犟女士提起厉钰,她就直呼“刘贤淑”原名,就见犟女士气得瞪眼。

    “‘贤淑’怎么着你了?这么恨它?”她就问。

    “‘贤淑’没怎么着我,”犟女士就说,“但它很狡猾,笔画间藏着要我做一个贤妻良母的规训。”

    “刘贤淑”这一生,苦“贤淑”二字久矣。但她现在是“刘犟犟”,于是她说:

    “祝云容,你听着,”记得当时,犟女士很认真看着她,“每朵花都该开成她自己的形状。”

    所以,她该开成怎样的形状?

    问题太深奥,程度堪比那句经典的“你想死出怎样的人生”。

    没想一会儿,她的肚子就叫起来。

    犟女士是个很能给人以力量的人,至少她想起她,就恢复了吃饭的力气。

    宏亚的人才流失真的很严重,离职风潮一路蔓延至后厨。

    “食堂”失了“良人”,仅剩个空荡的堂,带着风卷残叶的凄凉。

    祝云容只好去外面觅食。

    公司大厦旁边有家高档咖啡厅,装潢低调内敛,玻璃呈暗调咖啡色,以她的审美来看,硕果仅存的优点是能用来照镜子。

    祝云容深吸口气,对着“咖啡色玻璃镜”挺了挺腰背,又重新穿戴好昨夜落在家中的精神气,昂首,挺胸,优雅高贵地迈进了高档咖啡厅……旁边的平民级沙县小吃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
    咖啡厅里,邹以珩不慎呛了一口,差点把嗓子咳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慢点。”

    对面郑簿头也没抬,手边一沓资料,十指在键盘上跳舞似的,做着宏亚近两年的客户画像。

    “咳……意……外……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刚刚他抬头活动颈椎,蓦地就看见刚出公司大门的精算师小姐朝这边转过身,又端起那副熟悉的、像要打架的姿态,还绽放了个诡异的微笑出来。

    这搁谁不吓一跳?

    “你那边怎么样了?”没在意这段小插曲,郑簿随口问。

    “差不多理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,我这儿大概还得个两三天。”

    邹以珩点头:“那这周,就正式上战场了。”

    祝云容挑了个靠窗位置,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照进,可以晒晒她一身霉味儿。

    拌面被麻酱黏成一团面疙瘩,还剩大半她就撂了筷子。

    网易邮箱就在这时“叮”了声。

    她随意一瞥,目光凝住。

    NoahArk Capital发来的。

    诺亚方舟资本(NAC)是金融界龙头外企,也是祝云容投递简历的一众企业中,她意愿最大的一家。

    邮件的大致意思是:NAC认可她的学历和能力,但相较理论能力,他们更聚焦实际成果,而在她过往工作履历中,于大型项目的主导经验上有所欠缺。有些遗憾,如果她能够带着成果来谈,NAC显然会更乐意些。

    坏消息:NAC婉拒了她;

    好消息:对方没有把话说死。

    面前盘子里还堆着那坨麻酱味面疙瘩,透过玻璃窗,能看见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商场和大厦。

    玻璃窗隐约映出的人影迎着日光咬了咬牙:她也想做一朵盛开入云的凌霄花。

    她想,为着那点“余地”,她该试着拼一把。

    生产线上,一台机器需要配螺丝若干;

    工作中,一名决策者需要配执行者若干。

    决策者太少,大多数人都在上级的构想里,在执行中发挥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光和热。

    从前在启源时,她是很普通的兵卒,没机会实施自己的项目构想。

    现在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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