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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澜传奇

毛笔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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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过一年。

    沈香龄进出谢府的路子越来越熟稔,她同之前打过交道的护院已经混成了好友,在靠近谢钰院子的边门来去自如,谢钰也会让明礼交代给护院父亲何时在府,避免沈香龄被父亲发现。

    谢钰其实很忙,君子六艺,除去乐、御他都得学。沈香龄摸透他每个时辰会做什么,会趁谢钰差不多快结束时来找他玩。

    说是玩,大多数时候都是沈香龄待在谢钰屋子里自己做自己的事。她看着调皮,却是最明白怎么做事妥帖,不让别人难办。

    谢钰练字,她就待在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七巧板,坐着摆弄;谢钰练五禽戏,她在旁边跟着师傅和他一起有模有样地学,累得不行又坐在地上耍赖看着他练。

    谢钰打坐,她也闭着眼,过不了多久谢钰就会听见她倒地的声音,她装作没有打瞌睡起身时还在不经意的揉眼。

    一开始谢钰很不适应,多了个人在身边总是不时地注意她,后来渐渐离不开了,连府里的姜师傅都明白,这谢钰如今算是多了个妹妹。

    只不过听到谢钰说妹妹二字时,蒋师傅倒是隐晦地挑了挑眉,不作评价。

    今日阴沉沉,没下雨但也不觉气闷,是个适合入睡的好时节。谢钰今日得些空闲,谢府也清净,他平躺在床上,心绪平稳,双手交叠搭在肚子上准备午睡。

    “嘎吱—”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哒哒的脚步声踏了进来,很轻。谢钰闭着眼紧紧蹙眉却不肯睁眼,他平日里所学颇多,最最要紧的就是睡觉一事,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是谁,只是她往常不会在午睡时来找他。

    沈香龄慢慢走到床边,她知道谢钰对何事都没有表达过厌烦,即使是每日满满当当的练字温书他也从不觉得过分,却最讨厌别人打扰他歇息。

    很少有人知道,谢钰也会因睡不够生闷气,只不过他不会明着撒气并没有人察觉。

    沈香龄今日又从沈府跑里出来,她心情不好耷拉着一对眉毛,显得可怜兮兮。

    可惜今日谢钰闭着眼并不看她。她担心吵到谢钰,像只犯了错的小猫,局促地站在床边,两只手的手指捏来捏去,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叫醒他。

    等了一会儿没有声响,担心沈香龄站太久不舒服,谢钰深吸了口气。他睁开眼,刚刚躺下一炷香的时间,还有半个时辰不到,应当是够得。

    他没动出声道:“怎么这个时候来了?”

    沈香龄见他说话,抬眼看他又马上低下,没什么兴致:“我没地方去…”

    谢钰闭眼,她哪儿是没地方去,只是爱往自己这儿来罢了:“去书房歇会儿吧,我让明礼前几天在那儿放了张小榻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连忙道好,让他赶紧闭眼,不打扰他了。

    谢钰轻轻应声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屋外的明礼将沈香龄领去书房,推开书房的门,沈香龄就察觉到不对。右厢房的书桌略往前放了,椅子后放置了一扇宽大的娟丝八折屏风,屏风中是一副两匹正在策马奔腾的画。

    明礼骄傲地说:“这屏风是我家公子去问老太太要的,用的可是沉香木。这幅画是曾经老太爷的手笔,公子特意临摹的,公子平日里也不怎么画马,竟也能临摹出几分真意。可了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听罢点头,她走近嗅了嗅就知道是极好的头木,沈香龄不知这是沉香木,只觉得味道淡雅又轻柔,一点也不呛鼻子,她轻轻地将屏风缓缓收拢,露出了里头的摆设。

    一方只得睡一人的红木美人塌,背屏镶嵌了云石,周身是富贵样式的纹路,有一端是微微高起的床头,让人睡的更加舒适。上面还放着几个牡丹花纹的墨绿圆筒软枕,以及叠好的薄被。

    软枕和薄被是谢夫人知晓了公子要在书房安置一卧榻后着人送来的。

    塌边放置着一方桌,左右皆有小树的盆景,这方桌比美人榻略高些。桌上放着香炉,鲜果各干,和谢夫人命人送来的糕点。

    明礼道:“这些是公子特意叮嘱布置的,虽这儿被屏风隔了一下,位子不大。可屏风也没有到顶,是透风的,沈姑娘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我担心什么呀。”沈香龄几步走到美人榻边,她坐下后非常自然地拿了橘子剥开,她晃了晃脚,“你们公子也太会享受了。”

    “哪是我们公子会享受,分明就是给沈姑娘你布置的。我们公子平日里可从不懈怠,是绝不会往这榻上躺的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今日心情不好,没有同明礼斗嘴的乐趣,她将剥好的橘子一半掰了递给明礼:“喏。”

    明礼自然地接过,轻声道了谢,他问:“怎么没见忍冬呀,忍冬没跟着您么?”

    “她呀,她在马车上睡着了,我让车夫看着她,自己进来了。”

    明礼点头。

    一旁的明礼将橘子吃完,继续道:“那沈姑娘您就在这儿好生歇着,我去公子那儿守着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那儿是去守着,你是去睡午觉吧?”她笑笑,“你去吧,我也睡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当沈香龄在榻上醒来时,谢钰已在书房开始练字。沈香龄直起身子,两条腿岔开裙子有些乱,她透过屏风木木地盯着正站着写字的谢钰还在醒觉。

    谢钰写字时很认真,写完停笔后沈香龄不知何时就已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圆凳上,没有朝气地趴在他的书桌上瞧他写字。

    眼睛空得像一口井。

    谢钰瞧她睡得毛茸茸的头,微微勾起嘴角问:“今日是不开心吗?”明明没比香龄大出几岁,却已有了些哥哥的成熟派头。

    沈香龄像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话,诧异着重重点头,带着刚睡醒的鼻音:“昂。”

    谢钰柔声问:“出了何事?”停笔,他将贴在沈香龄脸上的碎发轻柔地剥开。

    沈香龄揉揉眼睛:“也没什么…”她停了下,年岁小说的话还是很稚嫩。“爹娘好像不是很…在乎我,我又跟娘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又是因你娘管着你的吃食?”

    沈香龄点头又摇头:“是吧,也不是…”她伸出手,瘪着嘴数着让自己生气的点,“今日吃午膳,我娘说姐姐看的铺子赚的银子很多一直再夸她,我就是在旁边吃饭,她看见了就说我只知道吃…”

    娘对长姐一直是亲自教导,上了十足的心。她姐姐也确实争气,小小年纪这几年管铺子的营收一年比一年多,虽外人这不知道,对外是母亲的主意,但在母亲面前是放开手让她去做的。

    “我没说什么,弟弟在用午膳时突然开始哭起来,她就去看顾弟弟了。”

    谢钰边听边练字,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后来是奶娘过来抱了下弟弟,弟弟马上就不哭了。娘见了一直夸他很懂事,这么大了就知道看脸色。…我还是在一旁认真地用膳。”

    小时候沈夫人对沈香龄也上心过一段时间,但好景不长她很快就有了弟弟。

    弟弟同爹长得很像,性子乖,喜欢叫人抱着,沈香龄也是喜欢得不带撒手的。

    慢慢地,她就发现自己离爹娘很远了。他爹扑在香料工房里不问俗世,偶尔出门走商,与她们接触不多。她娘又接连生子,又要管家还要管铺子对沈香龄自然是少了照顾。

    沈香龄的性子向来随遇而安,她从不惹事,她娘自然就不用分神去在意沈香龄。

    “结果不小心跟她对视了一眼,她就开始训斥我说我不懂事,都十岁了还是个胖姑娘,以后肯定嫁不出去。”

    她攒成了一个拳头,气呼呼地锤了下桌子:“娘说我算盘打得差,长得也不好看,以后可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气馁地贴着桌面,泄了气般的耷拉着肩膀,最后定论道:“总觉得娘不怎么喜欢我。”她抬头望向谢钰,眉间蹙起,像个八字写在眉间,“我有做错什么嘛…我只是在用膳嘛…“

    “其实也是今早我起床时有点不开心,不知为何就跟娘顶撞了几句。平日里我是不会同她辩驳什么的。“她像在大雨里被砸的小狗,没人管又不找不着地方躲雨。”其实娘也没说错,我确实是什么也不会…”

    谢钰听罢写字的手顿住,他微微蹙眉,将毛笔放在了笔搁上。他也不懂该如何安慰沈香龄,干巴巴道:“人各有所长。“

    前段日子他还跟黍离先生请教了《教子》,是想要为教导沈香龄这位妹妹好好做准备,其中所言:贤俊者自可赏爱,顽鲁者亦当矜怜。有偏宠者,虽欲以厚之,更所以祸之。是沈夫人一时偏颇,是她不对,可谢钰不愿让沈香龄伤心,所谓顽鲁者、贤俊者也都是一面之词罢了。

    谁说香龄就一定是顽鲁者呢?

    他认真地看着她,摸了摸沈香龄乱糟糟的头,触感很软。

    “她十月怀胎将你生养下来,怎么会不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别担心,你是起床时有些不高兴,那她…也许是今日铺子收成不好,她心情也不佳才会如此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侧过头看他,虽没太高兴,却也释怀了些,自己生得不是时候,所以做的事也总是没撞上好时候。她怀疑道:“我不乖吗?”她努着嘴,居然还在反思,“我老是惹娘生气。”

    谢钰听了轻笑出声,不可置信:“你自己竟也知晓?”

    沈香龄抬眼瞪她,谢钰嘴角被带得更高,他笑着摇摇头,沈香龄的头发触感很好忍不住又多抚摸了几下:“乖不乖都是你母亲的孩子,怕什么?你有什么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。”

    他又想逗她,眼里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:“只要你叫声哥哥就行。”

    沈香龄想这有什么,她脆生生地说:“哥哥!”又歪歪头确认,“这样就可以了吗?”

    沈母一门心思培养长女,却忘记了她的课业,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,沈香龄本身对读书也没有耐心,沈母就没有想到给沈香龄请先生。

    送进宫学也是因为她年纪小,沈夫人不想自己教养,也方便同其他贵人小姐打好关系,交几个手帕交,到时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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