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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澜传奇

将离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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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最后神女被遗留凡间无法重返神位,与寻常人一般经历了生老病死,终以骨为干,以血染花,化作四方城外这片四季不凋零的桃林。”讲故事的老者弓着腰从船舱走了出去,一手捋着长须,双目直视前方,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,这四方城也到了。”

    舱内顿时人声四起,有呵斥众神的无情,也有惋惜神女的陨落,还有感慨神女的无私一心为人,无不愤慨激昂。

    河道两侧,年轻的男女提着下摆,光着脚站在河岸旁的石板上,或执水勺,或端木碗,舀了水互相泼洒着。夕阳西下,天幕泛着一片酡红,红得张扬,与那欢愉的笑声,混作一团。

    “小娃娃皱着一张脸,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

    船板上站着一人,自上船之后眉头紧锁不解,与眼前的风和日丽格格不入。他一身粗布麻衣,破旧的裤脚进了风被吹得鼓鼓囊囊,凌乱的碎发耷拉在额边,任由河风扬起,光洒在河面上,泛起粼粼波光,还来不及透到河底的石床便被折射散去。

    光落在少年身上,浑身好似被镀了层光晕,分外耀眼。

    李爻嘴角微扬,露出一颗浅浅的梨涡,他看向船夫回道:“阳光甚好,只是有些刺眼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是阳光刺眼,那是你站得离水面太近,被反的光晃了眼。”

    船夫摇着橹,哼着小调儿,从河道中央划过,远到的客人拥在船首,好奇地议论着眼前这幅他们不熟悉的光景。年幼的孩童趴在船沿,从护栏中伸出短短的手,学着岸边的孩童,想以手作勺舀起河里的水,只是清凉的河水好似与他们做着游戏,总在快被够及之时,从船身旁漾开。

    “可都看紧自家的娃娃,河水又深又急,掉下去可就难找回喽!”船夫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,又朝立在船板上的少年看去,“瞧着面生,也是第一次来四方城?”少年约莫十七八岁,模样说不上俊俏,却叫人看了莫名就心生喜欢,如果能够忽略他身后那绑得乱糟糟的头发,勉强也能称得上标致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李爻抬手抹去溅到他脸上的河水,一瞬的凉意直冲心底。

    “这四方城除了方才那老先生说的桃林,城内建木最为有名,传闻中这建木可通天地,可惜早折了,不然老朽定要沿梯而上,数数这仙人登天的劫数。”船夫瞥了眼毫无反应的少年,也不恼,又继续道,“还有那瑶仙台,里边的小娘子是个顶个的貌美。来四方不逛建木不登瑶台,那可不能说来过四方。”

    这四方城,城如其名,四四方方,街巷四通,整座城被切成了东西南北四处,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。只是城中一棵巨木参天,许是天上地下唯一一棵建木,因而格外闻名。说四方城或许还有人不知,但只提及建木,却是无人不晓,李爻眼前这座高墙四立的城池正是走货郎口中的那座建木城。

    李爻盯了船夫片刻,笑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不远处的官道上,一架马车从赶路的人群中急驶而过,惊了岸边休憩的燕雀,扬起的尘扰了进不了城沿道支摊的商贩。

    船夫在身旁斥责马车无理的声音渐渐远去,李爻眼前忽然一片漆黑,耳边有阵阵铃声掠过,清脆似玉珠落盘,眼前似有另一辆马车从身后飞驰而过,闭眼再睁开,却还站在船板,身旁船家也还在絮叨,只有风平水静的河面上,几只野鸭似是被什么惊扰,扑腾着翅膀朝岸上飞去,摇晃着跑入落英缤纷的桃林。

    李爻猛然朝官道看去,那是缓缓走来的一人,身着青衣,手执伞,伞柄坠着一串白花,李爻猜那应该是槐花。

    四方城外的桃花盛放,粉艳艳得格外好看。风过,扬起落花,打着旋儿慢慢升高,和那刚刚被风抚下的花瓣汇合,又一齐缓缓落下,携着桃花香飘到四方城的各个角落,迷了各人眼。

    “小娃娃莫急,马上就靠岸了。”

    船夫话音未落,本立于船板的少年脚下用力,船身晃动。船夫撑着竹竿,扶着差点被掀飞的竹笠,抬头去看,只见少年足尖轻点水面,似燕雀掠过,乘着春日的暖风跃上了岸。

    “年轻人这般着急作甚?”船夫摘下头上的竹笠,面容不悦,再开口,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和悦,“四方城到了。”他收了桨,任由船顺势落入渡口,又将手臂上缠绕的粗麻绳解下套在岸边的木桩系紧,再去看跑向官道的少年,已经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李爻落在官道上,一路朝青衣背影奔去,心情甚是明朗:“青姨,你怎么出门也不与我说一声。”手轻轻搭在那人的肩膀,绕过她身子,站在她面前,待看清人面貌,忙敛了笑意松了手,后退半步,抱拳道歉,“对不起,认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青衣女子声音尖锐,掸着被李爻搭过的肩:“喊谁姨,你才姨,我有那么老吗?”女子双目瞪圆,盯着李爻颅顶的发旋许久,“下次看清楚了再喊人,耽搁人时间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李爻余光瞥见人已走远,才起身长长呼出一气,又将怀中锦帕摸出,看了片刻:“青姨,你到底去哪里了?”再抬眸,视线内哪里还有什么青衣人,有的不过是漫天的桃花花瓣混着阳光下金黄的沙。

    一张绣帕、一朵桃花、一只耳坠。李爻对青姨的下落毫无头绪,他漫无目的地走着,在距离城门百米处,被一条长队伍吸引。排队的人身份各异,有背着货箱的走货郎;有挑着扁担的菜农;还有穿戴统一的宗门弟子……他沿着队伍外侧一路走到城墙底,见面前货郎三两成群,笑容满面,像极了常去村里的卷哥。

    “这是在干嘛?”李爻伸着脖子凑近几人,出声询问。

    不料被回身的货郎一掌推出几步外,手指抵在鼻尖,一手紧攥腰间的坠,恶狠狠道:“滚远点。”

    李爻满面诧愕,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“刘哥,别理他。”另一名货郎伸手按下刘哥的手,冲着城门扬了扬下巴,“马上轮到我们了,不要节外生枝。”

    “算你走运。”刘哥留下这么一句,被其他人簇拥着朝队伍前头走去。

    李爻挠着后脑勺,他那头没有青姨打理的头发,被一根素色发带随意地束在身后,此刻更乱了。

    排在货郎身后的路人紧凑跟上,擦过李爻身侧,留下一句话:“想进城,后边排队去。”

    李爻身子后仰,一眼从队头扫过,竟望不到队尾,再看城门口,两侧各守了名宗门弟子,玉冠束发,鬓边额角不留一丝碎发,身着长衫半黑半蓝,光下隐隐浮现北斗七曜暗纹,腰间绣缎坠着一枚玉牌,垂着蓝白渐变的穗子。

    李爻眯着眼瞧不清楚,只知道入城大抵需要排队人手中那枚铜牌,他脚下一踏,一枚石子落在手中,他双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词,再看,掌心之中躺着的已然是块铜牌。

    “你,出来。”

    城门口一阵喧闹,守城的弟子将一人从队伍中拽出,拍落他手中的铜牌,牌还未落地便成了枚石子,滚出半米地。

    李爻倒抽一口凉气,忙将手中的牌藏到袖中,不敢再想些作弊的捷径。他漫步到城墙下,仰着头以目为尺,估算墙的高度,余光瞥见有人不住朝他看来,往河道方向挪了几步。

    “你杵那儿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声音懒洋洋,李爻扭头去看,见一人打着哈欠,步履轻浮,摇摇晃晃朝他走来。他伸手指了指自己,满眼无辜:“是在说我吗?”

    “你说呢?”弟子斜倚着城墙,整个人瞧着软绵无力,可他身后的长剑隐隐颤动。

    李爻嘴角梨涡乍现,指着城墙憨憨道:“我第一次瞧见这么高的城墙,凑近些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我劝你不要妄想翻墙过去,”小弟子两指挥起一枚石子朝城墙去,眨眼间,石子在半空炸裂,碎末尽数落在李爻身上,砸得他吃了一脸土。

    李爻放下挡在额前的手,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,迈前一步,藏在袖中的手,指尖金光流动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了?”守城的小弟子倒是笑得灿烂,笑声中满是嘲讽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。”

    一阵幽香扑鼻而来,李爻回头去看,入目是辆香车宝马,车顶铺满了花,车身悬着轻纱,随风微动,在阳光下泛着隐隐流光,一穿着艳丽的女子撩起帘子,从车里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修一,我让你在渡口等我,怎么走这儿来了?”

    女子满头珠钗,花团锦簇,身着淡青窄袖上衣,纱裙及地,裙角绣着数朵娇嫩芍药花,苍翠细叶上的白露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“离姨?”李爻一脸震惊,指尖金光碎成流萤,瞬间消散,他上前几步,抬手搀着她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将娘子。”守城的弟子嗤笑一声,“谁来都不好使,请出示下四方牌。”

    将离握着他的手腕,将他护在身后,从腰间摸出一枚刻着松鹤纹样的铜牌递给他:“劳烦仙长。”

    守城弟子收了将离手中的铜牌,让开了道,束袖的手一扬,竟是个“请”意。

    李爻并未理会,只是双手紧紧握着将离的手,一字一句缓缓道:“青姨可有来找你?”

    “出了什么事?”将离黛眉轻蹙,朝他身后还未离开的守城弟子看了眼,反手覆在李爻的手背,轻轻拍道,“回车上细说。”远远朝驾车的老夫唤道,“谷叔。”

    谷叔从马车上跳下,牵着马上前几步,李爻看向被风拂起的帘,里边隐隐有咳嗽声传出,他扭头看向将离,她与谷叔说着什么,虽然站得不算远,可他耳中除了细风轻抚、河水潺潺和走卖商户的吆喝,竟听不清半分他们的交谈。

    “离姨,离姨?”他轻唤了两遍,将离才抬头朝他看来,“车内有人浅咳,可是病了?”

    将离垂眸摇头,抬手让谷叔搀他上了车:“车内无人,你听错了。”说着,撩开车帘,车内空无一人,只有角落摆着一只空了的鸟笼。

    车厢内不似寻常马车大小,雾气缭绕,香薰扑鼻,桌上茶盏糕点无一不缺,竟是别有洞天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独自下了山?”将离见李爻上了车,手一扬,车帘无风落下,将面前的一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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