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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澜传奇

鱼与风铃可以得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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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吕殊尧靠在门边,面无表情地看李安给苏彻月喂饭。

    李安做什么都像赶投胎,饭喂得很急,一口接一口。起初苏澈月还愿意张嘴吃,几口之后,突然一挥手打掉了饭勺。

    “神经病啊!”李安怒道。

    他把勺子重新捡起来,擦都不擦就开始喂。苏澈月又是一挡,这下连碗都被他扫掉了。

    “滚开。”

    “你爱吃不吃!我还不伺候了!”李安恶狠狠地剜了床上人一眼。

    吕殊尧走过来:“为什么不吃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?”李安说,“二公子从恶鬼炼狱回来脾气就大得不得了,极难伺候!”

    吕殊尧蹲下去捡碎瓷片,方一触到就蓦地缩了一下。

    刚出锅的食物,烫到让人忍不住发火的程度。

    操。

    吕殊尧愤怒朝李安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李安自知理亏,嘴硬道:“反正二公子没有味觉!”

    没有味觉,就不会烫伤,就不会疼吗?!

    舌头感觉不到,食道还感觉不到吗!

    吕殊尧少见地冷下神色:“出去。”

    李安嘁了一声,走了。

    收拾好地上,吕殊尧自己去了趟小厨房,确认四下无人,才从袖襟里捞出来一条还在扑腾的小鱼。

    “还好藏了一条,”他小声道,“就是瘦了点。”

    吕殊尧打小就会做饭,会做饭的原因是想要留住爸妈的心,就得先留住他们的胃。

    虽然用处不大,但他做什么都认真,厨艺还不赖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他端了一碗漫着鲜香味儿的醇白鱼汤回房间给苏澈月:“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苏澈月的手被人带着碰了碰碗沿:“这个不烫,我拿凉水散过热。”

    苏澈月掀起眼皮:“吕殊尧?”

    “嗯?”吕殊尧亦抬眸。

    苏澈月淡淡道:“不用紧张,看不见,只是认得你的手。”

    吕殊尧听完更紧张了。

    苏澈月顺着吕殊尧触感微温的手拿过汤勺,舀了一勺子,然后递到吕殊尧面前。

    “喝。”苏澈月说。

    吕殊尧不知所谓地歪头看他。

    “不敢喝?”苏澈月一笑,满室生辉,然而说出来的话并不温情,“下毒了?”

    吕殊尧拧眉,摸不清他比鲤鱼还跳跃的想法,张开嘴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嗯,美味!

    所谓真正的大厨是不会品尝自己作品的,是以出锅后他没尝过,这一口甚是满意!

    “好喝吗?”苏澈月眸色如三尺寒潭,“喜欢的话,还有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?”

    不待吕殊尧反应,苏澈月夺过汤碗,哗的一下。

    全泼在了吕殊尧脸上、身上。

    这一下之后,房内静悄悄的,仿若空气流动都停止。

    苏澈月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反击,例如泼回来或者甩耳光。

    堪称长久的沉寂让他愈发不快,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开口说几句话:“吕殊尧!”

    美人即使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,吕殊尧低笑一声,信手抹去脸上稠白汤渍。

    “味道很好,可惜了我藏了这么久。”

    指腹上沾着汤珠,吕殊尧想也不想,往苏澈月唇上擦去。

    苏澈月完全没料到唇上会突然有湿湿凉凉软软的触感,瞬间出现又消失。他呆了一秒,白皙脖颈蹭地一红,又一掌过来,骂道:“滚!”

    吕殊尧反抓他消瘦手腕:“激怒我哪有这么简单呢?”

    “要知道,我爸可是会给我夹小夹子,我妈可是会用长指甲掐我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相比起来,苏澈月,你这一点都不痛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说着,喉头便有些哽。

    从前对着爸妈,打碎了牙往里咽,一巴掌下来,笑脸迎回去。

    就当自己没心没肺无疼无泪,追着别人讨点温情,又有什么难的。

    对着亲生父母能这样,对着苏澈月,便也能。

    从前为了爱,现在,为了活。

    “就算只是为了活着,”吕殊尧对着一个听不见的人隐忍道,“这口汤,你也得喝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在你翻盘之前,苏澈月,我们能依靠的仅有彼此。”

    日头偏西,吕殊尧出了房间,先找系统。

    “现在苏澈月的恨意值是多少?”吕殊尧问。

    系统查询一番,报出一个冷冰冰的数字:2500。

    没明白哪里扣了分的吕殊尧:“……得,少个0就是二百五。”

    「有没有可能访客你自己就是那个0?」

    吕殊尧:“你可闭嘴吧。”

    白瞎一碗鱼汤,鱼兄,一路走好。

    日落,天黑。

    吕殊尧出去了就没再回来,苏澈月坐在床上,一遍遍回想,猜测。

    这个曾经被他当成侄儿,徒弟,他短住栖风渡时曾经悉心教导的少年,究竟想干什么?

    苏澈月在恶鬼炼狱里沉沉溺溺,受啃噬受撕咬,被割裂又重组的一个多月里,他无时无刻不在想。

    想他掉下去之前,最后见到的那张脸,和最后触碰的那只手。

    血色太浓,他再怎么回忆也无法分辨,那少年到底是要推了他还是要救了他。

    明明在栖风渡时,少年没有表现出半分喜欢男人的意思。

    如今又怎愿意嫁给他作男妻?

    说没有别的目的,苏澈月不信。

    ……难道是为了不让其姑姑委身一个废人,自甘堕落至此?

    恶鬼炼狱九死一生回来,探欲珠忽然能够听取周遭人的欲望。

    而且,全都是恶欲。

    他能窥见叔父婶母对他的虚情假意,能读懂周遭弟子对他的挪揄、贬斥和幸灾乐祸,乃至不少的恶意。

    受伤后的苏澈月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单纯,总以为世间善意是流动的,源源不断的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,他不这么想了。原来这世上假总是多过真,背后冷笑总是多过当面争吵,只不过以前都被深埋在人性深处无人得见。

    现在,因为他体内有颗探欲珠,便叫这世间所有的恶毒与不堪全都让他受了。

    比如这个新来的嬉皮笑脸的少年——哦不,现在已经是年轻的男人了,他的恶欲。

    “不择手段逃离苏澈月,要是能打败就更好了……然后回去打电动,吃螺蛳粉……”

    所以,虽然不知道电动和螺蛳粉是什么,但是,那个人嫁过来的诚意的确是假的。

    呵。

    次日早晨,大晴。

    苏澈月缓缓睁开眼睛时。

    多日来未曾聚过焦的眸子忽而有些被刺痛,然后散掉的光慢慢聚拢,渐渐形成了清晰的光点。

    是白色的帐顶。

    苏澈月怔了怔。

    他极慢地转过头,看向房间内。

    长桌、书柜、小案、古琴。

    房间内陈设和以前没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除了多出一张……软榻?

    晴光太好,有个高瘦的身形推门而入时,带走了一室晦暗。

    吕殊尧端着盘子走进来,紫衣飒飒,马尾清爽,见他醒了,惯常一笑,说了句什么,听不见。

    不过这并不妨碍苏澈月心情变好,他半阖了眼,放松躺着,任由吕殊尧过来把他扶起,忙前忙后地给他端早点。

    一碗南瓜粥,一碟咸菜,一小段紫薯,四只豆泥包。

    少年虽依旧冶丽不凡,却跟以前印象中的沉默寡言阴阴郁郁挺不一样。

    苏澈月想,就算是只狼,装作摇头摆尾伺候人的时候,倒也像只小狗那么讨喜。

    他嘴角勾起点弧度,自己拿过筷子开始吃东西。

    吕殊尧同样也觉得苏澈月今天有点不一样,坐在不远处,托着腮,笑眯眯地看他吃。

    他总觉得苏澈月今天瞧东西眼神特别准,像能看见似的。

    盯着自己时,目光更与平时的空洞不同,分明三分漠然,七分提防。

    等到床上人吃饱,吕殊尧收了碗筷,神神秘秘地藏着个东西凑过去。

    “昨日我下山一趟,买了张沙发和食材,还给你带了个礼物。”

    苏澈月不喜人靠太近,平时看不见还好,现下眉间冷峻,往里挪了挪。

    吕殊尧以为不小心碰到他了,并不在意,眉眼弯弯的,手忽地从后面伸出来:“当当当当!”

    拿出来的东西也十分配合地“铛铛铛铛”响了几声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苏澈月盯着他上下唇碰了几下,掏出来一串,风铃??

    这风铃可不是普通风铃,是吕殊尧到山下阳朔城最有名的灵宝铺子里买的。

    灵宝铺子专为灵修人士所建,藏龙卧虎,奇珍异宝不少。这风铃由长管状琉璃挂制而成,上面坠着不少白瓣、羽结,简单清雅,很符合这间屋子的风格。

    风铃被风吹时只会发出和普通铃铛所差无几的脆响声,但若是用灵力触动它,哪怕只是一点点力,能让人在百里之外都听得见。

    这可是价格不菲的宝贝,还好吕殊尧过来时,吕轻松豪横地给他备了不少“嫁妆”。

    吕殊尧是这样想的,有了这个风铃,二公子不管能不能说话,都不用可怜巴巴地砸饭碗、砸琉璃唤人了,既不伤身也不糟蹋东西。

    周到!

    吕殊尧很高兴,将风铃挂在床头,熟练拉过苏澈月的手,带他碰了一下风铃,然后用食指在他掌心写了个“吕”。

    再碰两下,写了个“安”。

    三下,“阳”。

    四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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