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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澜传奇

第 3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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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教室的中间几张课桌拼在一起,上面摆了一个圆形大蛋糕。周海顺拿打火机点蜡烛,这打火机还是他被何老师叫去办公桌谈话,然后从给老师桌上顺走的。

    两朵橙色的火焰在数字十七的头上燃动,林翀被一群人推到中间,乔安给他戴上一个像皇冠的生日帽。

    林翀已经很久没有许过生日愿望了。

    和很多人相反,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生日。

    父母离婚后,各自再婚,日常生活里最简单的陪伴变得稀有。而生日那天,父母反复将他遗忘的事实像是现实无情的提醒,让他熟练隐藏的孤独和想念无所遁形,总是让他感到无奈又烦躁。

    但是,十七岁的生日,此时,江栀言和同学们在一起,大家唱着生日歌,烛光温柔地抚过大家的笑容,这一刻,他真的很开心。

    一直讨厌的生日,在今天变得不再讨厌。透过朦胧的烛光,他看到江栀言的脸。他想,如果可以,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,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,她都能陪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已经接近十点半,再晚就要到闭校门的时间。吃完蛋糕后,有的同学已经背书包回家,周海顺跑过来说:“晚上还有别的事儿吗?”

    林翀说:“没了,怎么?”

    “一会儿直接去江边。我们买了烟花,刚子他们几个已经率先去江边准备了。”

    “非得在江边?”林翀头皮有点麻。

    “没办法,除了江边,其他地方人都多,哪儿敢放啊。放心吧,你们看烟花的都在岸边的护栏后面,离江水远着呢。”

    林翀不愿去江边,但周海顺说的看烟花的那个地方确实离水面很远,也就没有拒绝。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栀言,她背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大书包,在等乔安和李若希,书包搁在身后的课桌上减轻承重,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安排。

    他们在沿江的人行道找了张长椅坐下。沿着台阶往下看,一小群男生正在江水边的石滩上,聚在一块儿,应该是郑刚他们在捣腾烟花。

    隔得太远看不清有谁,江栀言眯了眯眼问:“他们会放烟花吗?怎么这么多人?好像不止四班的男生。”

    林翀说:“还有六班的几个,分班前的同学。”

    这几个男生因为和林翀经常一起打球,听周海顺说今晚会有烟花,说什么也要跟过来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江栀言低头,双手很乖地抱着鼓起来的大书包。

    “你带这么多书回家吗?”林翀说。

    “不全都是书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有什么?”林翀看着她问,“该不会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吧?”

    江栀言没有回答,听他这样说,也不再藏着掖着,便将书包的拉链拉开说,“想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两个拉链头从中间拉开,帆布书包的褶皱里,一点青碧的叶子冒出头来。

    她抱出那盆栀子花,递到林翀面前。

    “养得不错啊。”林翀接过来抱在手里说,“上次见你把它放在阳台,我就想夸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夸也不晚啊,我可是在最节衣缩食的几个月里,从牙缝里也要省钱购买各种肥料才养活它。”

    林翀笑了笑,伸手摸摸她的发顶,“夸,必须夸。我们的言言是偷了女娲造物的灵气?还是花仙子转世?不过,你要给我看这个,喊我去你那里坐坐,不就可以看了。何必还用书包背出来,不重吗?”

    江栀言合理怀疑这话的重点在他想去她那里坐坐,不过此刻她不想和他计较,只是说,“那怎么能一样?其实今天给你看的不是花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

    江栀言说:“你还记得买这盆花的时候,你说过什么吗?”

    他说过什么吗?林翀仔细地想,不太能记得全部,依稀记得自己说了句奇迹什么的。

    见他想不起来,江栀言说:“你说,‘不晚吧,只要给够阳光和水,也许会有奇迹发生。’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,你这样说,我就真的想试一试。没想到,还真有奇迹发生。”

    现在早已入秋,他手里捧着的这盆栀子只剩枝叶没有花朵,但他不会忘记,那晚凌晨两点,他在周海顺的阳台,看到了隔壁的那朵盛开的栀子花时的惊鸿一瞥。

    可是江栀言却说:“真的有奇迹发生,因为栀子花,它结果了。”

    林翀愣了一瞬,随即笑道,“苹果花会结苹果,柑橘花会结桔子,柚子花会结柚子,栀子花也能结果?那是什么果?”

    江栀言卖了个关子说,“那你自己看看?”

    经她这样提醒,林翀的目光又回到手里的盆栽上。他这才发现,茂盛的枝条中间,有一根枝条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腰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伸进枝条里摸到一个圆球似的东西,将它勾出来,真是一个果。布面的,乒乓球大小,上头用线系着,挂在一根枝条的某个分节点上,接头处依稀能看见栀子花谢后枯萎的褐色花萼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林翀好奇地把线解开,“果”顺势溜进他的手心里。

    “栀果。”江栀言说。

    他的指腹摸着栀果的表面,感觉到一点特别的纹路,借着月光,拿近了瞧,是白线绣上去的一朵栀子花。

    他把栀果翻过来,背后绣的图案是只青鸟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做的?”林翀问。

    “嗯,”江栀言说,“第一次做这种十字绣类的手工,做的时候担心自己会做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这几天,她偷偷给他准备生日礼物,想给他惊喜,又不想被他发现,于是每天趁下课的时间跑出教室偷偷绣一会儿。有一次,因为手里抓着白布,不小心露出来一点,被他看到,误以为她在跑厕所……

    江风吹来渡轮的汽笛,草地微弱的虫鸣隐现,江栀言看他,不确定地问:“你喜欢吗?”

    “嗯,喜欢。”

    她亲手为他做的礼物,他还有什么不满足,有什么理由不喜欢?

    他将栀果紧紧攥进手里,刚张口说了句什么,突然远处的天空传来“嘭”的一声,烟花飞向了天空,短暂地照亮了漆黑的夜空,五彩的亮光从两人的脸上掠过。

    又是“嘭”的一声,江栀言下意识地虚捂了下耳朵,靠近他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烟花接连着飞向空中,绽放出盛大绚丽的火光。

    “我说,这是我过过的最幸福的一次生日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终生难忘。”

    江栀言没有看他,她的目光仿佛是被烟花的轰鸣吸引,夜空中流光忽现,一道道扫过她的脸,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颤动的影。

    林翀的心跳得很快,比响彻夜空的烟花轰鸣还要不讲道理。他站在江栀言身边,又靠近了半步,袖口轻忽地擦过江栀言手腕温凉的皮肤。

    一大片烟花忽的炸开了,江边散步的路人纷纷驻足抬头惊呼。烟花划过的夜空下,他们十指相扣,紧紧牵住了彼此的手。

    人群里不断有人在喊“哇!”“好漂亮啊!”。林翀把栀果拿到眼前,在火光映照的天空下端详上面的图案,突然问:“栀子花是你,这鸟,是我?”

    “看图理解满分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,这是什么鸟?”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鸟?”江栀言好像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似的,佯装思考的样子说:“是‘不是好鸟’的鸟?还是‘林子大了,什么都有’的鸟?”

    “欠收拾了吧?”林翀直接伸手,要去挠她的后颈,江栀言笑着缩脖子躲开。

    “还说不说?”

    江栀言双手握住他胡作非为的右手,咸湿的江风绕过她的头发,她笑着说:“是‘鸿鹄之志’的鸟,‘鹏程万里’的鸟。可以了吧?满意了吧?”

    林翀靠着栏杆看她,反手再次牵住她的手,喉间溢出一声轻笑,“都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是‘张开羽翼,只想守护你’的鸟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朵烟花在寂静的夜空炸开,恍若满天星落。他说得随意,但语气不失认真,江栀言的神情却在银白的火光中变得震惊。

    林翀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表情,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一看,发现乔安和李若希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空气中飘来烟花燃尽的味道,乔安扭头看着恢复漆黑的夜空,茫然地说:“这一箱烟花就放完了吗?不是还有一箱吗?那群男生在干嘛?为什么不放了?西瓜,咱俩要不去江边看看他们在磨蹭啥?”

    乔安越说越快,肉眼可见的尴尬,可是李若希却显得平静得多。

    她抽出被乔安挽住的手臂,低着头走到两人面前,最后目光落在林翀脸上,小心翼翼地问:“林翀,我有事找你。能不能……过来一下?”

    江栀言不知道李若希此时来找林翀是要说什么,林翀也没有拒绝,在热闹过后的江边,很快只剩她和乔安两人。

    乔安撑住栏杆,和江栀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眺望黑越越的江面。那里什么都没有,石滩边上有零星的微光,是几个男生拿着手机当电筒,应该在研究第二箱烟花怎么放。可乔安此时并不是在看风景,她也不知道李若希找林翀要说什么,但这几天李若希课间的情绪不同寻常的低落不振。她和西瓜一直是同桌,从未见过一个活泼的人低沉至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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